或許說一些是有點太過於輕描淡寫,因為沙拉穆非常不巧地在大路上碰見一場反對皮草團體的示威遊行。
「愛護動物,反對血腥皮草!」
遊行隊伍很長,正好橫過沙拉穆回家的必經道路。為了早點到家,他只得從隊伍中間穿過,但還沒走過一半,就發現自己陷在一群憤怒人群中,被惡狠狠的遊行者給團團圍住。
「愛護動物,剝下皮草愛用者的皮!」
「兄弟,你應該知道這是反皮草示威遊行吧?」
「呃,是……」沙拉穆虛弱地回答,只希望這些人快點讓開好讓他回家。
「那你好大的狗膽,還敢穿著皮草過來!」
「皮草?我那有穿皮草?」沙拉穆呆呆地覆述了嚴厲的指責,然後才想起自己肩膀上窩了什麼,連忙出聲解釋:「等一下,那既不是皮也不是草,這是……」
「少騙人了,皮草就是用動物毛皮作成的衣服,你這條大蜥蜴圍巾根本就是皮草沒錯!你難道不知道,為了維持毛皮的美觀與完整性,那些殘忍的皮草獵人會把小動物用棒子活活打死嗎?」
「可是牠又沒有毛,這明明是鱗……」
「都是一樣的!」「真難看還要牽拖。」「這年頭的年輕人做事越來越沒擔當。」「世風日下,人心不古,那該不會是保育類動物吧?」「這個畜牲!」
遊行的隊伍因沙拉穆一人與他的大蜥蜴圍巾停下,周圍的人群越圍越大圈,旁邊的參與者也轉趨激動。
「我說真的,這頭……」沙拉穆不敢當著大街講出這是條龍,只好換個方向形容,可是該講些什麼他又腦袋一片空白,總不能說粉紅色大象吧,結果……
「這、這塊披肩是活的啦!」於是這會兒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講什麼了。
「住口別再狡辯!快給我把這血腥的東西脫掉!你這個殺千刀的盜獵者,現在立刻跟我上巡林總隊!」和沙拉穆說話的那人終於失去耐性,伸手拉扯繞在沙拉穆脖子上的小龍。睡眠被打擾的小龍不知做的是好夢還是壞夢,總之案發現場的目擊者由於不很嚴重的創傷症候群,事後回想起來,只記得牠抬起頭就是一股火焰噴出。
再來一聲慘叫響徹街頭,伸手拉龍的那人滿臉灰黑,一面爆粗口一面還忙著拍熄著火的鬍子。周圍的人群也跟著驚呼連連,慌忙向後退開。沙拉穆趕緊抓住這個空檔衝出重圍,還不忘記一路大吼:「牠是活的,才不是什麼皮草咧!」
好不容易到家時,早已是晚膳的時刻。出來迎接他的莫薩默絲照例先跟門柱打招呼,接著又一臉擔憂的擦拭起門口雕像的臉龐。她嘴裡叨念著少爺未免太晚回來了,同時又抱怨起他不過上個神殿怎麼弄到滿身酒氣。
「我說啤酒好喝歸好喝,也不能這樣拼命喝不停啊。偉大的麵神還不是因為宿醉,所以才會把世界造得有些地方肥沃,有些地方卻是沙漠。」她嘴裡唸個不停,同時伸手想幫沙拉穆脫下沾滿風沙塵土的外袍:「這什麼?圍巾?你有這個顏色的圍巾?該不會是女朋友送的?」
「呃!默絲阿姨,請妳不要碰!」沙拉穆想起那位倒楣的反皮草人士,嚇得趕緊阻止莫薩默絲。
「為什麼?真是女朋友送的呀,這麼寶貝……呀啊啊啊這東西會動!」
或許是因為說話的聲音,也或許是因為動作,小龍睜開眼睛打了個呵欠,抬起頭四處張望,然後發出聲音:「咕嘰。」
接著跟爬上來一樣靈活,牠輕輕鬆鬆溜下沙拉穆的肩膀,往飯廳方向直直竄去。沙拉穆只能半逃避的想著,這動作真像小強,不知道粉紅色大象會夢見小強嗎?不過事實證明,牠應該是因為晚餐的味道才醒來的。沙拉穆聽著飯廳傳來鏗鏘匡啷的器皿落地聲和爹娘驚叫,無奈地回到現實世界。
經過一場驚天動地的室內暴動,以及召開不完全但非常嚴肅的家族會議,父子倆終於把昏厥的母親搬上床放好,然後沙拉穆開始努力向爸爸解釋神殿發生的事。途中小龍打翻了幾個杯子,掀開每一個蓋著鍋蓋保溫的塔吉,吃掉裡頭全部的燉肉,還特別剔掉所有的洋蔥。現在牠爬回沙拉穆的肩膀,嗝出一朵藍色火花,趴下來又睡著了。吃掉了全家的晚餐主菜,挺著圓肚子的小龍體重似乎增加不少。
賢慧的莫薩默絲則在一旁重新準備晚餐。說是準備,現在也只剩下大麥餅和無花果乾了。
「你說這東西是啥?龍?」哈薩,也就是沙拉穆的爸爸,皺起眉頭,試著釐清眼前的一團混亂:「然後牠破壞了神殿祭壇,教士們現在預備跟我們求償?你還點頭咧!拉麵了,不過讓你試著自己上一次市場,怎麼就有辦法當天給我搞出這麼多事!」
沙拉穆沒什麼話可辯解,只得露出自己最乖巧的傻笑。莫薩默絲已經弄完晚餐,這會兒正蹲在他腳邊替他包紮傷口。不過沙拉穆感覺她似乎把他五個腳趾全裹在一起了。好吧,至少沒弄錯受傷的腳。
「算了,管牠是龍還是什麼,這東西你自己想辦法處理。還有,你剛剛說那祭壇要賠多少?」
「呃,那個……我……還不知道,教士說會再把請款單送來,用鴿子……」沙拉穆越說越是小聲。他這時才想起爸爸有教過,任何東西都能講價,不講價就付錢的人是冤大頭中的冤大頭。
還蹲在地上的莫薩默絲似乎相信統統包起來就不會有錯,這會兒又開始包起沙拉穆沒受傷的那隻腳。
「不知道?」哈薩瞪大了眼睛:「你說不知道是什麼意思?你連問都沒問就隨他們出價了嗎?」
「嗯,好像……是吧。」沙拉穆的聲音小得像隻剛出生的貓,現在他有點希望莫薩默絲最好把他整個人全部包起來,最好像上次跌傷那樣,連鼻孔一起。如此這般至少他和憤怒的父親之間可以多隔一層繃帶。
「拉麵啊!這下虧大了,你噢!養到這麼大,結果除了吃之外什麼都不會,我這是招誰惹誰了我,真是家門不幸到極點!」哈薩看著縮成一團的兒子,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唸他才是(不過途中嘴上完全沒停過)。
最後他終於重嘆幾聲,接著起身走回寢室,連晚餐都不吃了。
沒有留言:
張貼留言